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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第2/2页)

谭文彬很委屈地摇摇头,他是见过李追远一边听自己念数学题一边同步说出答案的。对于准高三生来说,这一幕,比见到会动的死倒还神奇。
  
  “润生,现在能告诉我昨晚发生的事么?是小远叫我来问你的。”
  
  润生点点头,将昨晚和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后,谭文彬的脸,更白了。
  
  “所以,我今天遇到的那两只水猴子,其实是死倒附身的?”
  
  “还需要问么,皮你刚刚都吃进嘴里了。”
  
  “不要提那件事,我都已经忘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不,没有了。”谭文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去小卖部打电话,叫我爸来接我回家。”
  
  谭文彬走到坝子上,蹲下来。用颤抖的手摸出烟叼在嘴里,可这火柴擦了好多次,都没能擦出火花。
  
  他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打电话叫他爸来接他走呢,这次没能看见死倒,那下次总归是有机会的。
  
  这种感觉,就像喜欢吃辣又不能吃辣的人一样,辣得很痛很难受,却又忍不住想继续尝试。
  
  “嚓!”
  
  打着火了,谭文彬马上低头凑过去点燃。
  
  轰鸣声传来,一辆警用三轮摩托车开到了坝子上。
  
  谭文彬叼着烟抬起头,与谭云龙对视。
  
  “吧唧。”
  
  嘴里的烟掉落在地。
  
  谭云龙下了警车,走过来,来了一记父爱一踹。
  
  “砰!”
  
  谭文彬被踹翻在地,坝子平整,他滚了好几圈。
  
  “我把你放这里来,是让你在这儿抽烟的?我看你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谭文彬反驳道:“爸,你不也在公车私用。”
  
  “呵。”谭云龙开始解皮带。
  
  “咋了嘛,咋了嘛。”李三江走了出来,拉住了谭云龙,“对伢儿别总上手,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大爷,这家伙刚蹲这里抽烟呢!”
  
  “哎,是我刚给伢儿拔的,逗弄他玩呢,伢儿根本就不会抽,你要打就打我吧。”
  
  “大爷,你可不能这么护着他,孩子太惯着了,会不学好的。”
  
  “我家小远侯我就惯着的,我觉得他挺好的。”
  
  “那能一样么?”
  
  “都是伢儿,有啥不一样的。”
  
  “我做梦都想有啥不一样的。”
  
  “来,坐,晚上留下一起吃饭。”
  
  “不了,大爷,我是来公干的,有个戏班子,中午在平潮镇那边出了车祸,车子过桥时撞破了护栏掉河里去了。”
  
  “哪家戏班子?”
  
  “昨儿还在思源村演的。”
  
  “哦,这家,人呢,人咋样?”
  
  “都死了。”
  
  “嘶……咋会这样。”
  
  “只是起单纯车祸,但死的人太多了,我就来这里例行公事走访问问,昨天演出时没出什么事吧,比如吵架打架引发矛盾什么的。”
  
  “没,没有,他们昨儿演得挺好的,估摸着演了一宿没合眼,疲劳驾驶了。”
  
  “嗯,这帮人身份有点特殊,是外省的戏班子。”
  
  “估计外省活儿不好干,来这里寻活儿来了,唉,可惜了。”
  
  “行了,那就这样吧,大爷,彬彬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这伢儿很好很不错,还帮我干活呢。其实吧,伢儿品性很好,我看得出来。”
  
  “就是学习成绩不行,不把心思放在功课上,整天只想着玩。”
  
  “伢儿不都这样么,我家小远侯也是,贪玩,也没什么心思学习。”
  
  谭云龙:“……”
  
  “大爷,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家小远的学习情况?”
  
  “还不是你帮的忙嘛,要不然我现在还得担心他学有没有的上。”
  
  “小远没跟你说?”
  
  “说了,他说你帮忙运作好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九年义务教育,怎么可能让孩子没学上。”
  
  既然老人不知道,谭云龙也不会多事解释。
  
  “还是留下吃饭吧。”
  
  “不了不了,我走了。”
  
  谭云龙和李三江告别后,就坐上摩托车离开了。
  
  谭文彬见到自家老子走后,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李三江拔出一根烟,递了过来:“还敢抽不?”
  
  “有什么不敢!”
  
  “啪!”
  
  李三江赏了谭文彬一记重重的毛栗子。
  
  谭文彬捂着头,很是委屈地说道:“大爷,你干嘛啊。”
  
  “别记恨你爸,你爸也是为你好,等你长大了,以后你爸会给你拔烟的。”
  
  “嘿……”谭文彬想到这个画面,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那敢情好。”
  
  “次那康子,等你爸第一次给你递烟时,你是笑不出来的。”
  
  ……
  
  李追远没急着去看那本书,而是坐在屋里,和阿璃下棋。
  
  一把一把地下,又一把一把地输,男孩很享受这种过程,有助于平复自己焦躁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有个坏毛病,总喜欢想得多,但在女孩面前,他会很安静。
  
  刘姨上来了,敲了敲门,李追远走出去,接过她递来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钱。
  
  “谢谢刘姨。”
  
  “下来吃晚饭了。”
  
  “好的。”
  
  因为刘姨去了趟银行的缘故,晚饭就比较简单,面条和两种浇头,但也很好吃。
  
  “嘿,我说壮壮啊,你今晚怎么没胃口?”
  
  “中午吃多了。”
  
  “我还以为你爸把你胃踹坏了。”
  
  “不至于,他脚头准得很。”
  
  “壮壮啊,你以后也会当警察吧?”
  
  “我才不呢。”
  
  “当警察多好啊。”
  
  “我爷爷说,只是当警察挺好的,要是前面没‘人民’两个字的话,有这俩字,就累多了,担子也重多了。”
  
  “那是他老人家英明啊。”
  
  “额,你是说我爷爷么?”
  
  “他也是你爷爷。”
  
  谭文彬扭头看向李追远,问道:“小远,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海河大学。”
  
  “行,那我也考那里,到时候和你一起去学校报到。”
  
  “啪嗒!”
  
  李三江用筷尾敲了一下谭文彬的头:
  
  “说的什么屁话,你和我们家小远侯一起去报到,你得留多少年的级!”
  
  李追远注意到阿璃吃面的动作,变得很自然,也不追求每一次的长短均匀了。
  
  等她吃完了,李追远问道:“还要么?”
  
  阿璃摇摇头。
  
  李追远拿起帕子,她主动前倾了身子。
  
  给她擦了嘴和手后,李追远将帕子折叠,也给自己擦了擦。
  
  见女孩一直盯着帕子,男孩则故意将其放兜里。
  
  女孩似乎嘟了一下嘴。
  
  饭后,李追远将阿璃哄回屋睡觉,回到主屋时,看见润生和谭文彬一起坐在电视机前,二人面前摆着藤条木条,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做着扎纸。
  
  令人意外的是,谭文彬的动作,很是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也是祖传扎纸店。
  
  “彬彬哥。”
  
  “哎,小远哥。”
  
  “你不看书写作业么?”
  
  “作业我都带来了,作文我自己写好了,其它的,等我回去前,你帮我写一下。”
  
  “你这样的话,以后你爸妈就不会让你来了。”
  
  “放心吧,我成绩越差,他们越是会把我放在这里。”
  
  “很有道理。”
  
  “嘿嘿,毕竟把我绑到文庙里,也没丢这儿来得灵。”
  
  “海河大学,好考么?”
  
  “小远哥,你是在提醒我要好好学习么?”
  
  “只是单纯问问。”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哦对,国内大学在你眼里都一个样。以我现在的成绩,考海河大学的成功率,和以后家家户户都能有彩电的概率一样大。”
  
  “那你应该能考上的,我一个哥哥说的。”
  
  来到二楼,李追远开始边吐纳边扎马步。
  
  练完后,他就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屋。
  
  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本黑皮书。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学的。
  
  因为他现在年纪小,按柳玉梅所说的,骨骼没长开前练硬功夫不合适,但他无法接受自己一次次遇到危机时的无能为力。
  
  虽然,自己近期遇到的危机,是有些离谱了,明明是在家读书的赵括,出门就遇到了白起。
  
  但……总得要学会些可以直接面对死倒的非物理手段。
  
  它把这本书交给自己,是阳谋。
  
  只是,最后的结果,未必是它想看到的那种。
  
  将书放到枕头下,李追远下床,走到衣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的感觉么?
  
  可是我很早看镜子里的自己时,就感到很陌生了。
  
  污浊扭曲感情么?
  
  我也多么希望自己有感情让它去污染啊。
  
  你说我像魏正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李追远将手放在镜子上,镜子里的自己主见变得模糊,似乎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当然,这只是李追远自己的臆想。
  
  “魏正道,和我以及李兰,有着一样的病?”
  
  ……
  
  睡得早,起得也早,一觉醒来,天还没亮,侧头看去,还没到女孩来的时间。
  
  起床洗漱后,拿起黑皮书,走到露台边,看见东屋门被打开,白上衣马面裙的阿璃走出来。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楼上的男孩。
  
  李追远露出笑容,对她挥了挥手。
  
  天虽然还没亮,但他的太阳已经升起了。
  
  女孩坐在身边,李追远开始正式翻阅这本黑皮书。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自我感觉良好。
  
  似乎因为是为朋友写的东西,所以这种感觉更重,有种把自己的好东西给好朋友分享的愉悦。
  
  李追远觉得,它,可能是恨错人了。
  
  魏正道可能真就是很纯粹地教他这个方法,可有些方法,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
  
  等阅读下去后,李追远就确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第一篇,走阴控制。
  
  第二篇,意识融入。
  
  第三篇,引导认知。
  
  第四篇,完成操控。
  
  这本书并不厚,内容也不多,讲的只是方法,学它的话,只需要依葫芦画瓢。
  
  但难度,非常之大,光是控制走阴这一条,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掌握的。
  
  这样看来,那个它,还真是个天才,它居然真的学会了,还控制了那么多的死倒。
  
  另外就是,这本书很阴损。
  
  它是将死倒当作一种“动物”,通过走阴的方式达成联系,再进行意识融入,读取它生前记忆,最后,像是催眠、欺骗一样,对其进行行为上的引诱操控。
  
  很像是……驯兽。
  
  可能,正儿八经的书里,得端着架子,一遍遍地写着“为正道所灭”。
  
  但在给朋友写的笔记里,就放开了,流露出真实想法。
  
  魏正道啊魏正道,这种法子你都能想出来,算哪门子的正道。
  
  对于李追远来说,第一步不难,第三步第四步也不难,他已经能控制走阴了,而且催眠、引诱,他也会,毕竟自己也是有着被心理医生研究过的丰富经验。
  
  就是这第二步,他目前还没头绪。
  
  魏正道的描述,玄而又玄,李追远得尝试把它“翻译”成现代字意才好理解。
  
  很像是一种频率,类似收音机那种,要让自己和死倒形成一种共鸣。
  
  可以这样理解么?
  
  那怎么调控这种频率?
  
  李追远身子后仰,靠在了藤椅上,将书盖在脸上,闭上眼。
  
  他想找一找感觉,先寻到似睡非睡的状态,走阴一下。
  
  身旁,女孩见男孩躺下了,也跟着一起躺下。
  
  晨曦下,男孩女孩并排躺在相靠的藤椅上,只不过女孩是侧身,看着男孩的脸。
  
  李追远找到了那种感觉,好像是走阴成功了,他缓缓睁开眼,四周却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按照书上内容,李追远开始尝试操控自己的意识画面进行颤抖,这是他所理解的……频率。
  
  现实里,躺在藤椅上的男孩,眼睫毛开始快速跳动。
  
  阿璃注意到了,她伸手想要去抚摸,但手伸到中途却又收了回来,随即,她也闭上了眼。
  
  雾蒙蒙的四周,没有丝毫变化。
  
  李追远终于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连个试验对象都没有自己在这里试验个什么东西?
  
  可那又能怎么办,难道喊润生哥一起出去绑一头死倒回来给自己做试验?
  
  但就在这时,四周画面开始加速颤抖,像是有什么强有力的波段正在对自己进行主动回应。
  
  身前的雾气开始退去,李追远看见前方,抱膝坐在黑暗中央的一个女孩。
  
  额,
  
  自己这是,
  
  感应到阿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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