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预言……
014 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预言…… (第1/2页)藤丸立香与索姆尼利用传送装置登上了“狮鬃号”的舰桥,因此现在,“风暴边界号”上能够自由活动的只剩下康拉德·科兹一个人了。
这个奇妙的事实令科兹有点想笑。
他会说这个策略愚蠢而且短视。换做他的其他任何一個兄弟,或者哪怕任何一个有基本判断力的人来,他们都做不出这样的决定。把一个曾经叛变帝国的、并不为此事后悔的、从未真心悔改的,尚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友好的原体,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单独留在自己最重要的指挥部里。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
然而藤丸立香……有时候确实很难说她精神正常。至少科兹是这样觉得的。
但凡这艘船上再多一个活人,这事儿就不可能发生。只是科兹自己不会拒绝这种利好自己的决策,而索姆尼又在各种意义上都算不得一个“活人”:他可能会提出一点自己的意见或建议,可到了执行的时候,他又总是选择听从藤丸立香的命令。
科兹不知道这是否与他们之间的契约有关系,他也并不关心这个。他只是按自己的心意在走廊里前进,仿若一片阴影滑过,寂静无声,了无痕迹。
风暴边界号在许多层面上都是一艘“不太一样”的船,这一点科兹早有领会。首先,最为显而易见的,是它显然并不出自帝国之手。其中使用的科技,设备,整体布局,乃至自身体量,功能设置与装饰风格都与帝国历史上的任何一艘舰船相去甚远。其次是,它的内部要比在外面看起来的大。
大很多。
从外部观测的话,这艘银白色、造型简约流畅的小船非常小,长度不过七十米,宽度甚至不到十米的样子。以帝国的标准而论,这是个非常尴尬的大小:意思是它既没有大到能在空战中以体量碾压其他可在大气层内作战的飞行器,又没有小到足够灵活让敌人的攻击无法击中。若是有一天这艘船不得不被投入实战,科兹会直言他很不看好风暴边界号的作战效能。
但实际上,这艘船并不是只被用来作战的。从舰艏撞角和电磁护盾看来,风暴边界号的确具有一定的战斗能力,可它在这几个月里的实战中,显然更多被用来当做在后方收集情报并坐镇支援的指挥部。而在不战斗的时候,这艘船真正匪夷所思的地方才得以体现:
这艘在帝国的定义中顶天了能算是个运兵舰艇的小船,它是用来“生活”的。
个人房间、食堂、图书室、模拟训练室、音乐室、小型的剧场……这艘船上很不正常地囊括了明显大于它看起来的容积的空间,并在其中包含了太多仅能用于生活享受的设施。这件事本身并不算奇怪,夜幕号也这样,或者说帝国建造的有远航需求的绝大多数舰船都是这样——可问题是,风暴边界号的体量远远小于那些庞然大物。
一方面,这种设计思路很不符合帝国战舰“一切都得为战斗效能让路”的理念;另一方面,风暴边界号确实成功容纳了它本不该容纳下的体积。就好比现在:科兹已经在“宿舍区”的这条笔直的走廊上走出了一百五十米,却还没有走到它的尽头。要是在船的外侧,这个距离已经足够绕着整艘风暴边界号走上差不多一圈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艘船的内部……多少带点亚空间的性质。身处于风暴边界号内部时,康拉德·科兹时常能感觉到一些无害的违和感,就好像一个习惯了生活在方形房间的人陡然被移送进一个圆形的房间内部一样,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多少还会有些不习惯。
或许就是因为这点特殊之处还有什么科兹还不清楚的功效,藤丸立香才敢放心把他独自留在船上。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迅速地一闪而过,又立即被他自己否决了:他确实有时候在风暴边界号上感到一些违和感,但他并不认为这艘船上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威胁到他。
他在一扇看似与之前路过的那些没有丝毫区别的房门前停下。他知道,那扇门里正关着他的其中一个基因子嗣。
这也许是他通过与藤丸立香的契约从她那里共享到的某种能力,某种对“契约”的掌控力。要是单用语言说起来,这事儿还挺好笑:他因为一个契约而强化了契约方面的能力……
行吧。
科兹并没成功把自己逗笑。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扇门前,安静地感受着原体与军团子嗣之间被藤丸立香称为“碱基契约”的无形纽带。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此前从不知道也从不关心自己理论上的子嗣被关在船上的什么地方,这些天里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之类的小事。但当他起了探究的心思时,自然而然地就能来到正确的位置,相应的情报也在他希望知道时毫无迟滞地流入他的脑海。
他没有让自己的目光穿透建筑材料的能耐,也不像在试炼幻境中时能随意让自己穿过固体。但他就是知道,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之后是一个宛若被天灾摧毁过的房间,他的一名基因子嗣正如台风的风眼般君临于其上。
这名变节阿斯塔特如任何一个囚犯一样并未着甲,只披着简单地量产出来的长袍蔽体。他有着苍白的皮肤,凌乱的疤痕,漆黑的瞳孔以及暴虐的神态,就和任何一个午夜领主应该有的样子一样。他安静地待在原地,不是因为平静,而是因为他的周围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继续破坏了。康拉德·科兹知晓这一点,因为他也能清楚地读到此人心中引而不发的耻辱以及熊熊燃烧着的怒火。
这人到现在还怀揣着某种报复心理,一些阴暗且上不得台面的软弱想法。科兹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对这名阿斯塔特来讲,它们已经足够作为令他会持久地伺机而动下去的动机了。只要给他一个哪怕微不足道的机会,看似平静的风眼四周就会再次吹起暴烈的狂风。
一万年过去,他的基因子嗣还是这个德行。而这甚至还是被挑拣过的。
科兹对此感到意兴阑珊。如果他想知道,他立刻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姓甚名谁,但他不想。他把自己的目光从那扇门前移开,但契约的感触并未因此断裂。他寂静无声地继续迈步向前,却依然能感受到那名阿斯塔特迟疑地看向了房间中那扇无法被他自己开启的门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点不可置信的希冀——似乎能隔着完全不透明的材料看见在走廊上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的科兹本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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